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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/唐志祥|血戰(zhàn)沈家?guī)X

更新時間:2021-07-12 關注:176

一我已故的親兄長唐志榮,于1948年春季被國民黨抓了兵丁,16歲的他在當?shù)囟唐谟柧毢笾苯铀屯兏蕦幥熬€作戰(zhàn)。不到一年后,在一次

我已故的親兄長唐志榮,于1948年春季被國民黨抓了兵丁,16歲的他在當?shù)囟唐谟柧毢笾苯铀屯兏蕦幥熬€作戰(zhàn)。不到一年后,在一次戰(zhàn)斗中被解放軍打敗,不幸做了俘虜。解放軍基層首長看他年輕氣盛,直接被收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前線兵,并編入第一野戰(zhàn)軍第4軍11師31團,當了一名迫擊炮手。

1949年8月4日,第一野戰(zhàn)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,接到中央軍委命令,要求集中優(yōu)勢兵力殲滅馬步芳駐蘭守軍。同一時間,毛主席第一次也親自下達了死命令:“對馬步芳堅決殲滅,只接受無條件投降,而決不允許其來什么起義或者改編”。

同年8月20日,彭德懷率領10萬之軍攻打蘭州,鏖戰(zhàn)七天七夜,解放了蘭州。我兄長在這次戰(zhàn)役中,參加了最危險、最悲壯、最慘烈的蘭州外圍的沈家?guī)X之戰(zhàn)。他曾多次向我詳實地口述親歷的那場腥風血雨戰(zhàn)斗經(jīng)過時,深深地觸動著我的靈魂。認為他是我人生成長激勵的起點,是我們家族驕傲的記憶,是沈家?guī)X墓志銘的勝利標記,是共和國沒有注冊的無名英雄。今天借建黨100周年之際,將他在沈家?guī)X戰(zhàn)斗經(jīng)歷和目睹的一幕,用絮語回憶整理,以饗讀者。

蘭州西臨的沈家?guī)X占地0.4平方公里,與周圍相鄰的竇家山、古城嶺、馬家山、營盤嶺、狗娃山相望;東側是唯一通往蘭州交通樞紐的黃河大橋。它處在群山、丘陵、溝壑的中心地段。一旦發(fā)生戰(zhàn)事可以互相策應攻防,它重要的地理位置優(yōu)勢無以倫比。特別是兩塊高地組成的葫蘆形山梁,兩邊陡峭,中間凹陷,是扼守蘭州的天然屏障。

馬家軍在沈家?guī)X上設有三道防線,每道防線明碉暗堡林立,輕重機槍火力交叉密布,易守難攻;加之周邊地形復雜,深溝懸崖交錯,修筑的工事堅固,防線陣地的守敵兇悍;可以說是固若金湯,享有“蘭州鎖鑰”之稱的榮耀。是馬家軍最主要的軍事重地和要塞。

馬步芳駐蘭守軍基本上都在外圍,攻打蘭州,并非是市內(nèi)大規(guī)模的的槍戰(zhàn)和炮戰(zhàn),也不是千軍萬馬的街戰(zhàn)巷戰(zhàn),而是發(fā)生戰(zhàn)事完全是外圍轟轟烈烈的攻防戰(zhàn)役。要消除外患,首戰(zhàn)必須要拿下沈家?guī)X。只要打下此嶺就成功了一半。因此,沈家?guī)X之戰(zhàn)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生死戰(zhàn)。

1949年8月25日凌晨兩點,蘭州戰(zhàn)役主要戰(zhàn)區(qū)的總攻正式打響。攻打沈家?guī)X主戰(zhàn)場的是第4軍11師擔任。并且由31團、32團、33團組成,兵力約4500人左右。戰(zhàn)斗打響后,師部下令31團正面主攻,32團從左翼助攻,33團從右翼助攻,齊頭并進向沈家?guī)X發(fā)起總攻。

敵軍在沈家?guī)X修筑了三道防線,每道防線上都是碉堡林立,塹壕相連,層層組成了強大的防卸火力網(wǎng);沈家?guī)X兩邊山坡被削成三丈高的絕壁,絕壁上又深挖幾道塹壕后,并架設了鐵絲網(wǎng),埋設了大量地雷。這種險峻的布防,給三個團的進攻帶來極大阻礙和困難。

總攻開始后,31團團長王學禮將全團提前編成兩支營突擊隊,迅速突破了敵人的兩道防線。左右翼的32團和33團合力攻擊前行,在嶺上寬300米處會合。此時,陣地上炮火連天,殺聲震耳,血肉橫飛,整個沈家?guī)X被鮮血染紅。經(jīng)過一度短暫交戰(zhàn),因敵人火力太猛,苦攻失敗,傷亡慘重。針對進攻受阻的局面,這時,32團調(diào)整了進攻的路線,從沈家?guī)X的西側絕壁處悄然攀援而上,不幸被敵人發(fā)現(xiàn)。因守敵居高臨下,32團無法有效抵擋敵人猛烈的攻擊,再次造成了慘重的傷亡,戰(zhàn)至最后僅剩幾百人。

戰(zhàn)斗進行至快到中午時,三個團的兵力傷亡逐步增加。解放軍進攻的勢頭明顯減弱。第4軍又派10師30團火速進入陣地,很快把守敵壓制到最后一道防線,戰(zhàn)局向利好的方向發(fā)展。戰(zhàn)斗進行到焦灼時,第6軍軍長羅元命令炮兵向沈家?guī)X南山的營盤嶺發(fā)起猛烈的炮擊,給予第4軍強有力的火力支援,使殘余敵人首尾互不暇接,打破了匯合助攻沈家?guī)X的企圖。

擔任主攻的31團,在關鍵時刻,始終沉著應戰(zhàn),依據(jù)戰(zhàn)場瞬息萬變的情況,及時調(diào)整臨場戰(zhàn)術,立即調(diào)集二營五連為先鋒,并將全團配置的美制湯姆斯沖鋒槍都配給五連,加強火力裝備,帶頭強行攻擊,讓緊跟在五連后續(xù)部隊多帶些梯子和炸藥,迅速能夠沖上懸壁斷崖,向縱深防線推進。同時,11師并將10門山炮和迫機炮悄悄前移,瞄準距敵500米處隱蔽的碉堡,做好炮擊準備,隨時摧毀守軍的火力網(wǎng)。

凌晨,31團沿著挖通的壕溝,提前進入了前沿陣地,偵察掌握地形地貌,尋找進攻的突破口,力爭選擇最佳的攻擊位置。該團在夜幕掩護下,秘密接近敵戰(zhàn)區(qū)前線壕溝。讓組成的尖刀突擊隊,慢慢貼進斷壁,放置了幾十包炸藥,然后突然引爆,將守軍中間一段防御斷壁徹底炸塌炸開。這時,借爆炸硝煙的掩護,突擊隊迅猛沖入守軍工事防線,將敵人打了一個措手不及。陣地迅速陷入混亂。在千鈞一發(fā)之際,隱蔽好的10門山炮及迫機炮瞄準火力點,幾百枚炮彈同時齊發(fā),瞬間摧毀了第一道防線碉堡。緊接著,解放軍炮兵團突然猛烈炮擊第二道防線,炮彈像雨點般砸向敵軍陣地,嚴重破壞了守軍工事,并壓制住了敵軍的反沖鋒。

戰(zhàn)斗進行到焦炙緊張的時刻,32團在團長馮有才、副團長馬克忠的帶領下,乘勢神秘地進入到沈家?guī)X西側溝壑,冒險地背對狗娃山縱橫交錯的火力網(wǎng)和陡峭的石山坡,在黑暗中匍匐前進。但在前進過程中,意外地發(fā)現(xiàn)和找到了一條小路,加快了行進的迅速。就在這時,前行在最前的部隊不幸觸雷,被山頂守敵發(fā)現(xiàn),傾刻間子彈、手榴彈傾瀉下來,使夜襲的32團遭受了不小傷亡。其中,副團長當時中彈陣亡在峭壁之下。其余部隊全部被火力封鎖壓制在半山腰。面對這生與死的緊要關頭,英雄的32團的戰(zhàn)士,冒著槍林彈雨和不怕犧牲的大無畏精神,強行搭成人梯,邊組合、邊爬行、邊仰攻,以驚人的敢打硬拼的英雄氣慨和頑強的戰(zhàn)斗毅力,最終成功攀登沖上山頂,立刻從西側夾擊,打開了一個突破口,向縱深邊打邊前進。

這時候正面進攻的31團,突擊隊成功切入守軍第一中央防線后,團長王學禮指揮兩個營乘勢在缺口處沖進去,向第二道防線快速突進,做好最后一擊的準備。

31團和32團在第一防線的中間突破后,立即向第二防線發(fā)起攻擊。但青馬部隊戰(zhàn)斗力比較強,并未退縮,拿起馬刀和解放軍短兵相接,拼命廝殺,驚心動魄。這時槍聲、刀聲、吶喊聲、金屬撞擊聲不絕于耳,震耳欲聾。飛濺的鮮血染紅了所有人體、染紅了陣地,可以說是血流成河,觸目驚心。由于馬家軍人多勢眾,加之擅長于白刃格斗,解放軍一時還不能擊潰敵人,但又無力趕出攻防陣地,暫時撤至第一道防線,形成對壘,以備再戰(zhàn)。

天亮之后,馬家軍增調(diào)了一個騎兵團,從狗娃山的側后沖來,與西側上山的32團遭遇,被迫轉入防守。馬家軍妄圖把32團趕下山,但32團戰(zhàn)士英勇無畏,與敵展開勇猛搏殺,槍擊、刀砍、肉搏,凸顯出視死如歸和頑強拼命的精神,誓死與陣地共存亡。

上午10點左右,在敵我雙方交戰(zhàn)中,青馬守軍569團三個營長陣亡,連排長陣亡人數(shù)更是十不存一。后續(xù)馬家軍增援的357師騎兵團、82軍工兵營、190師的特務連等,多次反沖鋒均未占到便宜,但解放軍在進攻的氣勢上壓倒敵人,發(fā)誓拿不下沈家?guī)X絕不收兵。

戰(zhàn)斗進行到上午11時,主攻的31團不到300人。面對戰(zhàn)場艱難處境,11師又把預備的33團一個營的兵力調(diào)集增援31團,雪中送炭的援兵趕到,極大地增強了進攻的力量,敵人的多次進攻都被打退。

就在這戰(zhàn)斗相持時刻,第4軍又把10師的30團調(diào)上來參戰(zhàn),這是徹底打敗守軍的殺手锏。30團投入戰(zhàn)斗后,解放軍士氣大震,迅速控制和扭轉了戰(zhàn)局,很快地攻入山頂?shù)牡诙婪谰€后。乘勝追擊,并把南部的山嶺高地全部被解放軍奪回控制。青馬守軍看到大部分陣地失守,基本失去了信心和戰(zhàn)斗力。面對解放軍的強勢進攻,最后只能步步后退。

中午12時右邊,總指揮馬繼援打電話詢問戰(zhàn)況,得知傷亡巨大,戰(zhàn)事吃緊,淡淡地說了一句“知道了”。守軍指揮官聽到這電話后,一無援軍上嶺支援,二無對戰(zhàn)局提出任何要求,基本上放棄了沈家?guī)X的堅守。

到下午3點,青馬守軍仍不死心,又組織散兵湊集了一個營的兵力,發(fā)動了最后一次沖鋒,試圖奪取已失去的主要陣地。但增援的30團趕到后,徹底打垮了青馬守軍絕望的反擊。但30團也付出了很大的傷亡,團長王學禮指揮部隊追擊時被炮彈彈片擊中犧牲,政委李錫貴在沖鋒時中彈陣亡。小小的沈家?guī)X一天戰(zhàn)斗中犧牲13個團級干部。由此,沈家?guī)X的勝利是用將士們的生命砸開了號稱“蘭州鎖鑰”的血性勝利。

下午5點,嶺上的30、32、33三個團的剩余兵力稍作調(diào)整后,發(fā)起全線的沖鋒。這時,青馬守軍基層軍官基本上全部陣亡,剩余的散兵開始向蘭州市逃去。僅存活的357師師長楊修戎和190師參謀長李少白,看著潰逃的士兵已無力控制,也在混亂中丟棄陣地潛逃。

沈家?guī)X這個彈丸之地,解放軍前后用4個團的兵力,經(jīng)過16小時的浴血奮戰(zhàn),守軍6000多人,殲滅4000多人,不足2000人逃跑。解放軍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,約4000人倒在了沈家?guī)X上。特別是分別編制有1500人的31團最后剩下200多人,32團僅剩幾十個人。他們?nèi)獠瞧矗凵硭楣?,光榮獻身,是萬世師表的鋼鐵英雄。

沈家?guī)X這場戰(zhàn)斗,決定著蘭州戰(zhàn)役的結局,它的慘烈程度不亞于湘江之戰(zhàn)。從頭到尾是烽火連天,硝云彈雨,激戰(zhàn)正酣;血肉橫飛;馬蹄聲碎,喇叭聲咽;橫尸遍野,慘不忍睹。據(jù)兄長回憶說,31團為打退敵人的最后一次進攻,僅投擲消耗的手榴彈就超過3000枚。

全國解放后,兄長幾次想去沈家?guī)X給犧牲的戰(zhàn)友慰靈祭祀,但一想到那悲壯陣亡熟悉的面孔,抽泣的淚眼和泣血的內(nèi)心,不愿將悲切痛苦的傷心往事,再次留給沈家峻那片血染的沃土。

沈家?guī)X的戰(zhàn)斗勝負,決定著蘭州戰(zhàn)役的結局,也是解放全中國的前夕,徹底消滅西北青馬匪的最后一次大戰(zhàn)。戰(zhàn)斗中殲敵2.7萬多人,我軍犧牲8700多人,為勝利付出了巨大的代價。

在蘭州戰(zhàn)役中,同時中央軍委和毛主席調(diào)集第18兵團、19兵團等,即消滅了寧夏馬鴻逵的7萬守軍,又切斷胡宗南的援兵。同時,王震兵團又堵住了馬匪殘余勢力潛逃新疆的退路。這樣擔任第一野戰(zhàn)軍的彭總就能放心地鎖住門子打狗,堵住籠子抓雞。保證了戰(zhàn)役的順利取勝。

更讓世人欣慰的是蘭州戰(zhàn)役的勝利,為當年馬匪在河西走廊不擇手段的殘酷追殺西路軍21800名將士的滔天罪行,出了氣、伸了怨、報了仇。使西路軍將士在九泉之下英靈得到了祭慰。使活著的部分將士的心靈得到了極大撫慰。這正是毛主席在蘭州戰(zhàn)役中堅決不收編,徹底消滅馬匪的真實意圖。

這篇紀念回憶文章寫完時,我在反復想一個問題:自從毛主席締造的這支人民軍隊,靠小米加步槍,能攻無不克,戰(zhàn)無不勝,打敗國內(nèi)外一切反動派和帝國主義走狗,靠得是一種無比崇高的犧牲精神。這種犧牲精神是任何強大和裝備精良的敵人都無法戰(zhàn)勝。這是中華民族在千百年苦難中造就的意志品質(zhì)和培養(yǎng)起來的愛國情懷,我深深地感到敬佩和驕傲。今天我們活著的每一個人,渴望能記住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氣節(jié)。

沈家?guī)X英雄的烈士們永垂不朽!

作者簡介:唐志祥(與共和國同成長),中國散文學會、中國散文詩作協(xié)、中國現(xiàn)代作協(xié)、中國西部散文學會、西散南國作協(xié)(理事)、中國鄉(xiāng)村作協(xié)、中國散文家作協(xié)(副秘書長)甘肅省作協(xié)、山東省散文學會、四川省散文詩學會、北京寫作促進會(副主席)、酒泉市等作協(xié)會員。2020分別獲全國散文詩、散文大賽一等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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